《群山淡影》讀後 / 寓言家
作者:石黑一雄
出版:新雨出版社
譯者:林為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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群山淡影僅是書名就給人相當朦朧之感。全書在溫潤的筆調下進行簡單溫緩的人生故事,卻處處籠罩著如迷霧一般的氛圍。回憶可靠嗎?依靠回憶所連結起來的故事,究竟哪些被自己的大腦無意識的更動、合理化?哪些又是真實的片段?又或是真實其實早就不那麼重要,而是真正留下在心中的,才是重藥的時刻?小說中各處的記憶斷裂,究竟像要告訴我們什麼?
《群山淡影》在處處迷惑的氛圍當中,娓娓道來一段小人物中的大時代,值得細細品讀。
故事在說什麼?
故事中的敘事者悅子與丈夫住在二戰後的長崎,據小說的描寫:「當時最慘澹的日子已經過了。美國軍人卻還是跟以前一樣多——因為韓國有戰事——但是在長崎,經歷了之前的戰禍,那段日子算是平靜、自在。世界有種思變的氣氛。」即已道出小說當中,人物所面臨的時代和心境的變化。在這段相對安和的時刻,日本蠢蠢欲動一種想要改變的氛圍。
故事中的主要敘事者悅子,在故事開始的開頭即在英國,小女兒妮姬回到倫敦探訪她時,令她想起了住在日本時候的另一對母女:媽媽幸子和女兒真理子。在戰敗後的氛圍當中,幸子幾乎是一意孤行,不顧女兒真理子的需求,想要到美國,並對美國抱著極大的幻想。雖在日本有長居久安之處,卻亟欲擺脫自己的處境。在三番兩次被騙、被拋下後,又一再重拾冒險的想望,想要突破己身的困境。悅子看著這樣的幸子,心疼這樣的真理子。真理子不像一般小女孩,偶有怪異的神情。
而另一方面,在日本時的悅子,有一個叫做次郎的丈夫,她懷孕的第一個女孩即是和次郎所生,叫做惠子。但比起與丈夫的互動,在悅子的記憶中,與他關係甚佳的是公公緒方先生。公公緒方先生與兒子的好友松田茂夫在新舊觀念上的衝突,也在在是石黑一雄在作品中極常出現的一種衝突。悅子第一個女兒在一起到英國之後,有一天在自己的房中上吊了,或許是水土不服,但沒有人知道。
記憶的斷裂?真實的重要?
石黑一雄在五歲的時候離開了日本,長年居住英國的他,在寫起《群山淡影》中一個溫婉的日本婦女,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日本情調。據說以英文讀起來拗口的緣故也在這裡,因為要刻意呈現出一種日本女子說話樣子的特有的風貌。在閱讀的時候,也常常恍然以為自己在讀的是日本文學。
全書以回憶的內容作為小說的主要故事內容,但之中常常會出現記憶的斷裂、破碎。沒有道明的種種,也在悅子常常在故事中表達自己不確定、記憶模糊等,輕輕帶過。一如書名中那種朦朧的氛圍,一切都籠罩在霧色之中。
究竟悅子的回憶中到底存在多少虛實,甚或在讀完整個小說之後,猛然發現悅子口中的幸子身世,似乎就如同悅子己身的身世相似時,都還摸不清究竟悅子說的真的是自己的故事,還是透過他人的身份,實則上道盡自己的故事?否則悅子為什麼之後就到了英國?而那個幸子精神狀況不佳的女兒真理子,就像悅子的大女兒惠子一般,難以接受自己離開了故土而自殺?⋯⋯即便讀到最後,悅子這個不可靠的敘事者依然讓讀者仿如置身迷霧當中,卻又被故事情節陷得不可自拔。
真實真的重要嗎?透過悅子的回憶,我們從不渴望看見真實的歷史片段。只是面對這樣記憶朦朧不清的悅子,到底我們如何看待她解讀自己的故事,以及她身處的情境下,如何反映了那個戰後時代?石黑一雄身為戰後的下一代,雖然未曾經歷戰爭的殘暴不堪,但戰後那種時刻衝突的價值觀和世代觀念的差異,卻數次在他的小說當中呈現,成為了最重要的主題。而這個主題也在他柔和的故事當中,成為一個「記憶」,讓我們對那段歷史,能夠用更溫柔、更人性的角度,去面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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